3.

出發(fā)莫斯科前還在紐約的時候，布蘭頓到他家攝影棚附近的一家小雜貨店買了點東西，我不知道他買了什么。

這會兒，他拿出一個打了結(jié)的塑料袋，里面有他在小店里的淘到的寶貝：一件正反面都寫有“安全”一詞作為裝飾的黑色T恤，拼寫那個詞的都是大寫字母;還有一件黑色T恤，衣服正面繪了一條愛國的標(biāo)語，標(biāo)語下方有一只張開雙爪嚎叫的巨鷹;一面美國國旗(事實上，1998年為George雜志拍攝此后堪稱標(biāo)志的封面時，布蘭頓也讓好萊塢女星帕米拉·安德森揮舞同樣的國旗。)

布蘭頓把這些物件攤在桌上，請斯諾登挑選能讓他產(chǎn)生共鳴的東西。斯諾登笑起來，選中了有“安全”字樣的T恤。“這個有意思，”他說，“我覺得穿上這個會比較好玩。”他進(jìn)了洗手間換上T恤。換好以后，斯諾登一出現(xiàn)就有點氣喘吁吁，原來那件T恤有點緊，憋住了他的胸口，他還拿這開玩笑。眾人捧腹大笑，布蘭頓又拍了幾卷膠片。

接著我們回到桌前，斯諾登繼續(xù)挑選布蘭頓從紐約帶來的物品。這次他選了美國國旗。

布蘭頓要他在拍照時隨心所欲地擺弄國旗。斯諾登雙手捧起國旗，小心地展開它。我們第一直覺就可以發(fā)現(xiàn)驅(qū)使他這些年揣著“愛國心”流亡在外的那種情懷。斯諾登說，他愛自己的祖國。他把國旗攬在懷里，緊緊地貼在胸口。

大家一言不發(fā)。我感到汗毛都豎了起來。我們在那而坐了好久，仔細(xì)打量眼前這個人。隨后布蘭頓高叫一聲：“別動!”他一次又一次按下快門，每次燈光和斯諾登的姿勢都稍有調(diào)整變化，有時他要斯諾登朝鏡頭看過來，有時又讓他看向鏡頭上方。我們就是這樣完成了封面拍攝。

接下來似乎也沒有什么可做了，我們坐在一起又聊了會。斯諾登說，他真沒有什么地方可去，理由很充分。我也可以看得出，這一組拍攝已經(jīng)有點讓他筋疲力盡了，因為除了吃午飯時稍微歇了下，我們這個下午一直忙了四個小時。我們雜志的主筆詹姆斯·巴姆福德當(dāng)時還在飛往莫斯科的客機上。幾天后，他會和斯諾登對話，訪談要持續(xù)三天。

終于到了告別的時候。布蘭頓送給斯諾登的禮物是兩本書，是他自己兩部的作品。斯諾登當(dāng)時請他在書上題詞，我趁機抓拍了一張相片。我們開始和斯諾登握手道別，像我們在酒店大堂集合時那樣祝對方好運。布蘭頓說：“愿我們有一天又能碰上。我希望，回家以后在美國見到你。”

斯諾登直視著他，邊把自己的雙肩包背上肩頭邊回答：“可能你不會看到了。”然后他關(guān)上門，轉(zhuǎn)身離去。